杂感随笔 | 如何想象上古人物-尊龙凯时首页

□黄西蒙

中国古代历史漫长，很多文人墨客都希望通过回顾和反思历史，汲取经验，总结教训。一些帝王也十分看重阅读历史作品，从其少年求学阶段开始，就会有帝师向其传授历史知识，作为将来执政的镜鉴。

比如，明朝张居正编撰的《帝鉴图说》，就是专门给皇帝辅导功课用的教材。万历皇帝在年少之时，便得其专门的教育，此书讲述了历朝各代的兴衰故事，上篇说的是贤明君主如何约束自我，励精图治，下篇讲的是昏庸帝王如何放纵欲望，祸国殃民。

上篇《圣哲芳规》有言：“任贤图治，谏鼓谤木，孝德升闻，揭器求言，下车泣罪，戒酒防微，解网施仁，桑林祷雨，德灭祥桑，梦赍良弼，泽及枯骨，丹书受戒，感谏勤政，入关约法，任用三杰……”

下篇《狂愚覆辙》有言：“游畋失位，脯林酒池，革囊射天，妲己害政，八骏巡游，戏举烽火，遣使求仙，焚书坑儒，大营宫室，女巫出入，五侯擅权，市里微行，宠昵飞燕，嬖佞戮贤，十侍乱政，西邸鬻爵，列肆后宫，芳林营建，羊车游宴……”

后世的读书人对这些故事不会陌生，光看标题就知道是哪段历史，但对年幼的皇帝来说，这却是宝贵的启蒙读物。不过万历皇帝大概也没真的学到心里去，否则也不会做出后来那些荒唐事了。

为了方便求学者记忆，还有文人编写过“历史朝代歌”——生活在南宋末年的福建文人陈元靓，就是这样的人。他记录了大量民间知识，编撰了一本卷帙浩繁的类书《事林广记》，天文地理，饮食男女，南腔北调，三教九流，无所不包，随便翻阅，都能发现意趣所在。此书成书在元朝初年，因为在书里有段“历史朝代歌”，是《历代统系》后面的《历代歌》，读起来朗朗上口，从上古时代开始，一起说到大元，而且认为元朝的国祚无限，是“万万世”。当然，这在当时只能是“政治正确”的话，明眼人看到元之前的朝代，都有兴盛与衰亡，最终都有终结之日，也不会真的认为大元可以无限存续下去：

“伏羲神农与黄帝，是谓三皇掌天地。少昊颛顼及高辛，兼以唐虞号五帝。夏商周兮曰三代 战国七雄侯十二，秦惟二世有楚王。西汉后为莽篡位，东汉诛莽复中兴。国魏蜀吴继至，西晋承魏都洛阳。东晋起于司马睿，南朝宋齐及梁陈。北号后魏东西愧，北齐后周同一隅。隋帝兴兮乃杨氏，李唐之后有五代。梁唐晋汉周相继，宋受周禅握乾符。忠厚传家三百岁，帝王神器已有归。大元接统万万世。”

实际上，元朝只存在98年就被明朝取代了。《事林广记》的编撰者或许不能也不敢想象元朝的国祚并不长，但他对之前的历朝各代帝王的统治时间，却很感兴趣，也尽可能详尽地记录下来。甚至连夏、商、西周的王，各自在位多少年，也都有“精确”记录。然而，更接近原始史料的《史记》都对此语焉不详，《事林广记》毕竟不是严肃的史书，对上古帝王的记录，还结合了非正史资料与民间传说。

还有一些文人，会以更加具象的方式，呈现历史人物和事件。比如，晚清画家丁善长绘就的《历代画像传》，就是其想象的古人形象。此书现存光绪二十二年刻本，有113幅古人画像，重在写意，有传说人物，如吕洞宾、何仙姑、彭祖，但更多的是历史上著名的帝王、名臣、良将，如刘邦、诸葛亮、尉迟恭，还有知名女性人物，如王昭君、赵合德、蔡文姬。

比如彭祖画像，就很有意思，只画出了彭祖的背面，并未展现其真容。从背面来看，这是个枯瘦的长者，坐在地上，手握拐棍。他的胡须很长，身上裹着的衣服上还有三块布丁。彭祖以长寿而著名，或许丁善长认为很难描绘其面容，便采用了巧妙的方式，只展现其朴素与风霜之气。

丁善长在画王昭君和蔡文姬的时候，则采用对比之法，二人都低头抱琴，蔡文姬是正面肖像，王昭君却只有一个背影，至于其美姿如何，则引人遐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