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秀
记得小时候,每年端午节这天,父母再忙,也会将糯米裹进绿叶里,将咸鸭蛋装进彩网里送给我们。那时候,端午没有假期,上学的我们在书包里装上粽子,脖子上挂着咸鸭蛋,甭提多满足了。
记得有一次,我问母亲,为什么糯米一定要裹进叶子里,鸭蛋一定要裹进彩网里,多麻烦呀!母亲笑着回答,裹起来,好方便你们带出去吃呀!
不会讲大道理的母亲可能是实话实说,但素有“洋绊苕”之称的我就是不信邪:“不裹着难道就不能带出去吃了?”于是,又一个端午,趁母亲没注意,我悄悄捏了一大坨糯米饭,抓了两只咸鸭蛋就往学校跑。
似乎终于实现了不被束缚的自由,一开始,我的心快乐得要飞起来,可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手好酸,只好将鸭蛋放进书包里。糯米饭也开始调皮起来,沾在手上甩都甩不掉。我只好一边走一边吃,到学校的时候,两腮都是饭粒,被同学们嘲笑为“好吃佬”。课间十分钟,同学们开始玩“碰蛋”游戏,我跃跃欲试,可打开书包一看,两只咸鸭蛋不知何时被挤压得面目全非,将书本污得一团糟。因为没听母亲的话,那一天过得糟糕极了。
从那以后,每年端午我都会主动帮着父母打粽叶,远一点的江边有芦叶、箬叶,近一点的原野上有玉米叶、茭白叶,反正只要宽宽大大的叶子似乎都能包粽子,都有各自独特的清香。
我最喜欢吃的是母亲用柞树叶包的粽子。那年端午,父亲去咸宁出差,不大会包粽子的母亲只好用屋后巴掌大的柞树叶子包上糯米,用细绳缠了又缠。那真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丑的粽子,没有棱角不说,还瘪瘪的,但味道却出奇的好,不放糖都又香又甜。隔壁的李奶奶也连连称赞好吃。
在母亲的指导下,我编织蛋网的技术日臻娴熟,俨然也成了“行家里手”。用6根不同颜色尺余长的毛线,把相邻的两根彩线交叉打结,在收尾处穿上母亲特地去田埂边摘回的草珠子做装饰,一个漂亮的蛋网便完成了。我们姐弟仨一人一个,端午这天,装上咸鸭蛋挂在脖子上,好有仪式感。
记忆里,我家端午节的隆重程度仅次于过年。一大早,母亲就将腌好的咸鸭蛋洗了,将父亲包好的粽子煮了,然后去菜地里,将留了一个春天、盼了一个春天的苋菜掐了,洗净,裹上白面粉,用油炸成满满一大盆“鸡腿”。这色泽金黄、又香又脆的“鸡腿”一上桌便被我们一抢而空,吃得满手、满嘴都是油。
今年端午,我想像往年一样,包几个粽子、煮几个鸭蛋、炸一盆“鸡腿”给母亲尝尝。可惜,一场大病后,母亲什么都吃不下了。我只好将园子边的艾草早早收了,打成艾绒裹进纸里做成艾条,每天为她点上一根。母亲很喜欢这个味道,也许,在氤氲的艾香中,有她熟悉的端午的味道,更有往昔和故乡的味道。
多想一梦醒来,我们还在门前花间嬉戏,我年轻的父母正忙着将爱裹进叶子里、彩绳里、艾草把子里,那裹得紧紧的爱呀,是儿女最珍贵的铠甲,也是我们穷尽一生都还报不完的亏欠。
来源:红网
作者:夏元秀
编辑:钟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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