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谢
7月11日,米兰·昆德拉去世,享年94岁。媒体在报道他去世的消息时,用“欧洲知名作家”来表述他的身份籍贯,仿佛他是一个没有国籍的人。
1929年昆德拉出生于捷克斯洛伐克布尔诺,1975年移居法国,1979年被捷克政府书面通知开除国籍,1981年法国政府授予昆德拉和阿根廷作家胡利奥·科塔萨尔公民身份。在两年时间里,昆德拉是一个没有国籍的人。
1992年捷克政府恢复了昆德拉的公民身份,他虽然没有拒绝,但表示“我永远不想回去了”;昆德拉讨厌任何仪式,获授法国国籍时,科塔萨尔作了书面致辞,而昆德拉只说了一句话:“法国是我精神上的祖国,如今是我的第一祖国。谢谢。” 捷克驻法大使给他送恢复公民身份文件时,他接过文件,同样只说了一句话:谢谢。
给人的印象他对国籍这件事看得很“轻”。实际并非如此。昆德拉是因看不到尽头的迫害而离开祖国的。1968年苏联坦克开进布拉格,终结“布拉格之春”,胡萨克上台开启“正常化”,接下来的政治高压,昆德拉的书被下架,出版社禁止出版他的作品,报纸禁止发表他的文章,昆德拉被开除党籍,电影学院的教职也被剥夺,失去收入,妻子薇拉不得不当英语家教挣钱贴补家用。但是去国之旅并不轻松,《告别圆舞曲》主人公雅库布离开祖国时,昆德拉这样写道:
“他快步朝汽车走去,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重新驶向边境。就在昨天,他还想,那会是很轻松的一刻。他会满怀喜悦地从这里出发。他会离开一个他曾错误地出生的地方,一个他并不觉得是在自己家的地方。但是,眼下这一时刻,他知道,他离开的是他唯一的祖国,他没有别的祖国。”
对中文读者来说,米兰·昆德拉的名字比很多一线作家名字都响亮,他和马尔克斯是对中国当代文坛影响最深远的两名外国作家,有段时期,昆德拉几乎是文学场域的“门票”,谁要是不知道昆德拉,是要遭人笑话的。
1987年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首次在内地出版,风靡一时,我查了一下二手书网站,昆德拉的书,低到1块钱左右,可见印了多少!人们从昆德拉那里还知道了另一个词:媚俗。但是昆德拉的小说和他的同乡卡夫卡一样并不以情节见长,可以说一半是小说,一半是哲学,要有读萨特心态,才能理解昆德拉。
昆德拉最有名的小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这本书写布拉格之春和苏军占领时期的社会生活,和同时期东欧作家不同,告密、监视、恐惧、压抑只是作为背景出现,他描写鸡毛蒜皮的日常生活,实际是在探讨生命的意义,在生命的轻与重之间来回跳跃,看起来很严重,又可能什么都不是,轻如鸿毛,稍纵即逝,抓不住,无法忍受。
在哲学上,昆德拉拓宽了对生命意义的探索维度;在文学上,昆德拉把哲理小说提高到了梦幻抒情和感情浓烈的一个新水平。他的共时性叙述方式和复调叙述方式,为小说叙事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实验。
和村上春树一样,昆德拉也是诺贝尔文学奖呼声最高的作家之一,陪跑了好多年。他不但厌恶一切仪式,也一直拒绝在媒体上露面,在巴黎第六区寓所深居简出,冷眼观察这个媚俗无处不在的世界。
昆德拉《生活在别处》说过一句话: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来源:红网
作者:陶谢
编辑:田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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