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善思就能还乡——读黄耀红老师《一路还乡》有感-尊龙凯时首页

□杜鹏

夏天属于散文和柠檬，属于裸露和慵懒，属于关于回归的想象的永恒闲置，亦属于慢慢地阅读与记录。重读黄耀红老师的《一路还乡》，就如手边这杯西湖龙井，有滋有味，活色生香。全书分四辑：白果树、看云、播种美与光明、心中的桃花源，带领读者回望家园，那个传统意义上的老家，还有那让心灵安顿的精神故乡。

对不少人来说，乡情用温暖和松弛感熨平了白天的褶皱与终年的劳碌。正如：“就在那一刹那，就在那午后，心里的那份柔软，一瓣一瓣，开成了儿时的记忆”。远望，乍波塘的喜鹊、古樟、静水、远山、飞鸟、流云；紫苏层层叠叠的芬芳与梦想，马齿苋明媚水灵的清香与味道，车前草柔和秀美的欢喜与亲切；近看，明黄的南瓜花、素雅的冬瓜花、星星般点缀的扁豆花、如霞似火的映山红；细品，洋姜的甜与冷，酸菜的软与爽，烤红薯的香与糯，炸薯片的咯嘣脆响，人参米的白胖香软……行走在故乡的小路上，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妙趣无垠的自然，其次才是热气腾腾的日子。“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老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团圆就在哪里。”无论是奶奶慈祥的微笑与皱纹，母亲的慈怜与时间，父亲的苦做与文化，还是见证过祖父与父亲童年的棠坡，彰显显赫荣华、曾是名门望族的朱家祠堂，都是心中的安定与慰藉，都是永恒的怀念。乡情是抽象的，但黄老师笔下一个个具体而生动的微观场景，让人触摸到滚烫的热情和奔涌的生命气息。 这些“微小而确定的幸福”发挥着心理锚定的作用，让人在熟悉的环境中感到放松，在快节奏的生活中缓解焦虑。

承载着满满记忆的故乡就如一个平面，让水流自在地向四面八方漫去，延展未知的边界。此去经年，岁月不居，踏浪于岁月之河，云帆尽头，轻轻回眸，处处别有洞天，风光旖旎。

一见天地，看见发展的规律，未来的趋势，敬畏无形的力量。东山书院，见起点与境界与众不同。以公诚勤简为训，致力于“培养人才，以济当时之急”。面向新学，分为四斋，即算学、格致、方言与商务。1909年，书院破格招收了一名十六岁的湘潭学生——毛润之。后来，萧子升、陈庚、谭政、易理容等都从这里起步。120多年前，一所乡村书院就能如此理解世界与历史，让人心生敬重。聚焦西湖，既是自然的诗化，亦是诗化的自然，既有四时之美，还有精神写意，既有白居易，苏东坡、林逋、张岱，有许仙、白娘子的断桥相会，还有壮怀激烈的岳飞、秋瑾，陪伴我们走进历史的光影。走在台北街头，满街的繁体汉字，繁复而微妙的笔画不温不火，而那些不知名的树参差绿韵，含蕴生机与力度。“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以树木类树人，正是天人合一的古老智慧，给予我们的是厚重、从容与舒展。我们身边平平实实的青竹湖、太阳山、沙坪镇金霞村、春华镇洞田村，在黄老师笔下，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与味道；而跟着黄老师游历古镇、古城，更是内心深处对传统文化、美丽生态的向往，也是对慢生活、静生活的美好追求。

二见众生，看透人性的种种，从而接纳、理解、宽容。“我在行走时，众生就近了。”杨开慧与毛泽东的遇见，是一生的爱、执着、与信仰，29岁的她真正做到了：为了他，可以从容死去。蔡锷“今日而言救国，拿枪杆比拿笔杆子更重要”，从此，成就了他开阔、深远而尽显英雄本色的短暂一生，34岁归于岳麓。电影《嗝嗝老师》里，奈娜爱的奉献、教育的智慧，唤醒了潜伏在每个孩子内心深处的自尊与自信，看得见教育场域中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影响与改变，这是教育的理想，亦是理想的教育。故乡，是大部分中国人生命中的一个固定语境，它代表着人们的来处，无法绕开，但故乡同样可以被重新建构和定义，文学、电影、音乐、绘画、建筑等，无论何种载体，经由不同创作者执笔，故乡则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表现方式，正如黄老师笔下的实与虚，众人的爱与智，人性的真与善。

三见自我，看清内心，看到自己的特长、天赋与使命。杨绛先生说：“无论人生上到哪一层台阶，阶下有人在仰望你，阶上亦有人在俯视你，你抬头自卑，低头自得，唯有平视，才能看见真实的自己。”卓越的湖湘文化孕育了无数伟大的人，周敦颐、魏源、曾国藩、左宗棠、谭嗣同、黄兴、毛泽东、彭德怀、田汉、袁隆平等，都以不同的方式定义了伟大的湖湘。“他们像一群擦亮星星的人，擦亮着湖湘，擦亮着岳麓书院那举世瞩目的对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一部近代史，半部湖南人”，流淌在湖南人民骨子里的湖湘精神至今依旧焕发着与时俱进的璀璨光芒。以语文的名义集结湖湘，厚植湖湘文化的语文，定是极富生命的意义与价值，而黄老师纯粹、执着，一直是湖湘语文的热爱者、践行者与传播者，“源于内心的安静与丰富，懂得与慈悲，坚守与相信，在理解与对话中得以成长与丰盈。”于是，黄老师追寻理想的热情，瑰丽而辽阔的想象，超越功利的美，化为笔墨的流动，蓬然夹杂在此起彼落的乡野牧歌里、山水记游中、语文随感间，让潜藏的生命气息，转换成一种不可见的力量，“飞入寻常百姓家”，塑造出大众独有的情怀，而自己也终是与真实的自己相遇，而做自己是这世上最大的勇气呀！

诗人塞缪尔•厄尔曼这样写道：“人人心中皆有一台天线，只要还能接受美好、希望、欢乐、勇气和力量的信号，就能青春永驻，风华常存。”那个走出时还是少年，回归时已然鬓微霜的学者带给我们的是一份乡思、一份文化自信、一份家国情怀；是不被束缚的满腔赤诚，撑起梦想永不熄灭的光，更是无关年岁的蓬勃而激昂的青春力量。书页里，蕴藏着万千气象，徜徉其间，人灵秀、情飞扬、志高昂、知方向、辨是非、懂得失，黄老师“一路还乡”的点滴记录，并非一份不堪承受的轻，而是一根可以邀清风明月，与我们一起徘徊、期待以及还乡的人文缆绳，是民族精神生生不息的根脉。

此时，正是从杭州返回长沙，忽然之间，读过的书和走过的路，发生了关联；时间与空间的重叠，产生了灵感；班主任与语文老师的情结，也由此得到了升华。这种感觉，让内在的精气神充沛流转，妙不可言！于是，我也可以惬意地说：“还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