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耀红
《长安三万里》的火爆,正如这个夏天的酷热。
起初听说是一部动漫片,误以为那是小孩子看的,差点还错过了。当我含泪从电影院的座位上站起,朋友惊讶于我的情绪。我说,是因为震撼,也是因为盛唐的精神。
这部影片无疑是追光公司所打造的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大创意、大制作和大手笔。我甚至觉得,幸好影片采取了现代动漫制作的独特方式,才能如此最大限度地还原出李白、高适等大唐人物的精神写意性,才能如此最大可能地凸显出大开大合的大唐审美,才会如此最大程度地绽放出那个时代的精神诗意,才能如此在历史存在与艺术想象之间打开“三万里”心灵对话的通衢,才能如此照亮那幽微的人性与宏阔的时代。
大唐是一段恢弘的历史书写,一个为后世所津津乐道的故事。那个时代的影像、声音与气息,而今大多存留于平仄起伏的诗行里。是的,诗人是大唐的代言者,他们的歌哭就是那个时代的歌哭。
然而,编剧并没有陷入浩如烟海的诗句之中不能自拔,也没有纠缠于历史书写的线索与框架中不能跳脱,而是别出心裁、独辟蹊径,他掠其形而写其神,从大唐精神的凸显出发,以李白与高适的至交深情为线索,不断重回历史现场,聚焦特定时空和人物细节。如是,他巧妙地将人们业已熟知的大唐标签、大唐碎片以及从唐朝的诗或诗的唐朝那里获取的浮光掠影,全然唤醒,又豁然打通。就观众来说,与其说我们感动于李白与高适的情谊,莫如说感动于那个时代精神的饱满和强旺。电影正是凭借那些夸张、变形、唯美的动漫方式,酣畅淋漓地再现出早已消失遥深却又分明还在我们心底的盛唐精神。
影片中,李白、杜甫、王维、贺知章、王昌龄、常建;哥舒翰、郭子仪;玉真公主、吴道子、岺夫子、丹丘生……诗人与将军、文韬与武略,江南与塞北,红尘与仙道,一个个都从他们共同的时代走来,恍如风云际会。
每个人都挟带着那个时代的精神基因。
每个人物,都熟悉而陌生。而编剧以一语传神、大道至简的功力,以浮雕般的艺术细节,再现出他们各自的态度与风神。
尽管人物塑造存在着主次详略的不同,但所有人物所透露的精神却有共同的指向,那就生命意志的奔放、青春勃发的率性,有各美其美个性张扬。
那是兼容并蓄的时代大美。
在动漫渲染的布景下,我们感动于暮春扬州的烟花,感慨于边塞白雪的凛冽,感叹于诗酒明月的千秋挂怀,知己兄弟的万里重逢,又感佩那千金一诺、惺惺相惜的诗人至情……
一句话,我们感动于那个充盈着力量和气势,大写着个性与尊严,流淌着才华与智慧的盛大时代。
然而,“盛大”在这里绝不是一个空洞的所指,更不是所谓“正能量”。艺术的可贵在于,“盛大”不只是繁华,而是繁华与它背后的苍凉。因此,电影里始终存在着盛大时代下生命的不堪与隐痛。无论是科举失败,还是功业未成,抑或是人生虚幻、意义危机,它们都在传递出强大而动人心弦的力量。
那是生命的多样与时代的真实。
得道与建功,享乐与价值,人生进取与生命逍遥,少年与垂暮,始终呈现着巨大的生命张力。
这,才是让我们看清生命本然,又叫我们潸然落泪的艺术张力。
我的脑海里印着扬州的落英、流水、小舟与春夜的歌舞,印着胡姬酒店一夜狂欢,印着李白于月下的《将进酒》及诗意的魔幻造境,印着裴十二的剑法、高适的枪法、张旭的癫狂、吴道子的高喊狂呼……那都是曾活在人间真正的“人”的声息,那是真实的心灵,可以穿过千百年朝我们奔赴而来的“人”的消息。
人与时代,永远都悲欣交集。我想,值此后疫情时代,大唐的时代精神带来的或许不只是集体的疗愈,更是对一种精神盛大的祈愿吧。
活在人间的最高价值是什么?是活成一个“人”,如李白,如高适,如大唐三万里。
来源:红网
作者:黄耀红
编辑:唐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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